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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 法 性 事

         周煜


    
炊事班长李志向在食堂后面猪厩旁,神逼抖抖地摆出一副领导款式跟新来的白天孝
谈话,说些年轻人要学好,要向组织靠拢,争取入团、入党之类的屁话。白天孝望望李
志向又望望猪厩里的几头猪一直耐心听训导。末了他问∶你是党员吗?李志向叉开五指
挠着厚蓬蓬的两片瓦颇为尴尬地犹豫了一下说∶这是组织原则,不能乱说。暂时保密
吧。白天孝就笑了笑说,共产党领导下的党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又不是反革命的组
织。李志向立马板脸瞪眼地呛着白天孝严肃地说∶小子也,说话先跟牙巴骨商量一下,
小心一不留神弄成个现行反革命就玩完喽。白天孝说∶怕没这么严重吧,“四人帮”都
抓了,现在早不搞上纲上线,可以言论自由了。李志向说∶小子,你开什么球玩笑?共
产党人是能言论自由的?白天孝问∶写在党章?还是那号文件里?李志向板着脸说∶我
不跟你罗嗦,我警告你,在我手下干你可得规规矩矩,不然我可不客气。白天孝无与
言对就收声装傻,把目光又投到一群黑猪身上。 
   
厂里的人背地里都叫白天孝傻逼。白天孝在技校是学焊接专业的,分到厂里第一天
他就找车间主任老皮帽打听什么工种转正快、什么工种待遇如何。皮帽主任告诉他∶
车、钳、铣、磨、刨统统三年学工期,第一年十八块,第二年二十二块,第三年二十八
块,表现好转正后拿一级工的工资三十六块。焊、卯、锻一年半学工二十二块拿到转正
,转正后拿一级工三十六块。白天孝又问∶还有其它工种没有?皮帽主任斜着眼说∶还
有炊事员,没学徒期,一去就是三十六块。每月固定交伙食费十二块五。白天孝马上表
态∶我去。皮帽主任以为他开玩笑就说∶我倒巴不得。你在学校学焊接,到厂里干炊事
员我们厂倒还有了技校级别的炊事员。白天孝再一次恳求分他去干炊事员,皮帽主任怕
他反悔,就当即叫他白纸黑字写下保证,按了手印。许多人都认为他太傻,放着技术工
作不干,去干那让人瞧不起的炊事员。在大家都不太认识他时,人们就叫他傻逼。 
   
白天孝在学校饿怕了,常到学校边生产队地里偷红薯、花生、青蚕豆。所以他第一
性就是填饱自己,第二性就是尽量减少那学徒工的漫长折磨。至于技术或非技术工种他
是很无所谓的。当然这事他没对任何人讲。 
   
白天孝没多久就熟悉了食堂的业务,也熟悉了食堂里所有的人。食堂的伙食团长长
得粗壮矮小,两支腿象木桩一样,他常常出现在伙房门口,象木头一样往那儿一立就是
十多分钟、甚至半小时。这时炊事员们就谁也不敢怠慢,没事也装做有事一样瞎忙乎。
就连牛逼宣天的李志向也成了哑巴。这位威而不怒的领导名叫张凤成。白天孝老想把他
想象成一个革命的同志,可在视觉上他老觉得他那一脸横肉和充满阴险毒辣的三角小眼
就跟电影上的国民党特务一模一样。李志向留着两片瓦的头,一双眼睛经常鼓得象牛卵
子一样,不是党员却时时摆点党谱,据说他写过两次入党申请都因为没党员愿意为他做
介绍人,申请书也只好压了箱底。除了这两位大人物外就还有士莉娟
--------------------一个肥妞,且智商不高,逢人都笑,少有烦恼。用白天孝对她的
总结就是一句话∶活得象猪一样幸福的女人。另一个是工伤后从井下调来的王老办。那
年他五十七,是正版的共党,可惜跟矿山附近的农民婆娘搞男女关系被现场逮住,着了
个党内记大过处分,这就意味着,王老办在政治上手伸进裤裆--------------玩球鸡巴
蛋了。所以每当李志向神侃党谱时,王老办只能低眉顺眼地对李志向低下逢迎地笑脸相
对。当然,王老 
办最幽默的地方就是在不经意的时候顺手揩一下士莉娟的油,有时也
拍拍她肥滚硕圆的屁股,士莉娟从来都不卑不亢从容地、无事的一笑。白天孝就在这样
一个环境中开始了他的工人阶级的生涯。时间是一九七七年的九月,白天孝十九点五
岁。 
   
白天孝是个快乐而又聪明的小伙子,手勤脚快不久就让人刮目相看了。但伙食团长
张凤成和炊事班长李志向却从不肯给他好脸色,总认为他那活泼、无拘无束对他们的领
导尊严是一种冒犯,所以必须要给予脸色使其不敢犯上作乱。白天孝对此深感不满,但
也只是敢怒不敢言。他也很想对这两位领导还予颜色,以使自己的尊严、人格得以维护
,然而这又谈何容易?两位在食堂的刁钻古怪是长期形成的,一时半会他白天孝是无法
改变的。按白天孝的思想在一起工作的人应该互相尊重,而不是以工龄长、是领导就可
以肆无忌惮地欺压新工人,大家都是人,都有尊严和人格。 
   
那一年虽然还设改革、开放。可万恶的资本主义思想却象风一样悄悄吹进了矿山、
厂里。有许多青年摹仿香港的资产阶级青年穿喇叭裤、小港裤、留长发戴墨镜。更有甚
者敢收听资本主义国家澳大利亚的广播,学着唱反动派歌星邓丽君的歌。 
   
白天孝在那年做了两件轰动全矿山、全厂的大事。一时就成了矿山青年崇拜的对象
,也成了厂里第一个挨批判的人物。 
   
他用中国字给澳大利亚的广播电台写了封信为自己点了一首邓丽君唱的《甜蜜蜜》
并祝自己生活也甜蜜蜜。没想到这信还真寄到了那个用洋文的国家并且原文播出。矿上
保卫科的人和厂保卫股的人就找他谈话。要他交待如何与外国联系?可在信上写过国家
机密?白天孝说∶只点了一首歌。没什么鸡咪、狗鸭的事。保卫股的人不相信、就要他
交待点歌是回什么事。白天孝就耐心细致地把点歌的程序和写信方法及地址教给了这些
球都不懂的革命同志。在随后几天,经矿党委研究后以党的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仁慈
之心把白天孝这小青年订为有严重资产阶级思想的青年,作为教育全矿青年职工提高思
想觉悟、决心与资产阶级斗争的反面典型而推了出来。没给他订成里通外国、投敌叛国
算是他走运了。 
   第二件大事是发生在伙房里。 
   
那天张凤成又象一截木桩一样杵在了食堂的伙房里,这次他威严的目光不是在每个
人身上扫射,而是只盯着白天孝看,白天孝忙了一阵工作后心里鬼火就一股股往上冒,
这几天他每天要饱受到厂保卫股交待问题的折磨,下班后还要一遍又一遍地写检查,加
之平日里对张凤成的装模作样、作威作虎心里早憋了一肚子怨气,这会他站到张凤成面
前双眼彤红鼓胀地问∶我脸上有花?还是咋的,为什么盯着我看?张凤成一仰头往后退
了一步威严地说∶看你咋啦?你小子打进来那天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不好好改造
世界观,还敢跟阶级敌人写信,你一个犯罪的人还那么嚣张!你他妈是个什么东西?白
天孝气得说话都在颤抖∶你、你敢在骂一句!张凤成把脸往他面前一凑,大声吼道∶就
骂你个小杂种,老子看准了,你早晚得蹲劳改队。张凤成的队字才落音,就被白天孝一
拳头打在了脸上。张凤成跌跌撞撞捂着脸喊道∶不得了啦,阶级敌人打人了。李志向忙
跑过来伸出双手想把白天孝的手反扭过来,殊不知,力不胜任倒被白天孝一摔手把他摔
了个四仰八叉。白天孝愤怒得如咆啸的狮子窜到张凤成面前一腿就将他踢到了伙房外,
转身看见李志向又扑了上来他迎上去辟头盖脸就是一顿痛打。直把李志向的脸修理得变
了形才住手。当天下午白天孝就被矿保卫科的人一手拷拷到了保卫科,那夜就铐在保卫
科大铁门上过了令他终身难忘的一夜。 
    
从此,白天孝像变了个人似的,不说不笑。往日的活泼和脚快手的机敏早已烟消云
散。他成了个沉默寡言、独来独往的人。不过张凤成、李志向却再也不敢跟他摆谱,甚
至显得有些低眉顺眼了。看来,在力量悬殊的比较后,党的优秀同志还是会向对手低头
认输的。为了人格和尊严,白天孝付出了代价。先进了矿上在晚间由矿保卫科举办的教
育学习班。学习班里有偷鸡摸狗类、乱搞男女关系类、思想反动--------说过一些怪话
的坏人类。学习洗脑,读《人民日报》、《红旗》杂志,交代问题,接受改造。在白天
孝踏入工人阶级的最初就被定位在异类的角色。其后是食堂某天夜里饭菜票被盗,而那
夜上班的正是他。白天孝被追查审问,成了重点盗窃怀疑对象。人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
着他,这让他更是苦不堪言。 
    
在痛定思痛之后,白天孝决定奋起反击,亲自追查捉拿偷盗者。每天下夜班,临锁
门之际他就爬到食堂后面猪厩顶上伏着,看谁最后出去,都干了些什么。这需要耐心和
毅力。 
终于他发现了李志向每夜都趁人不防时以极快的动着把饭菜票抓了装进裤带。但他抓的
并不多,如果以此类推,他每次抓三、五元菜票,二、三斤饭票,那么既不会被发觉,
而且每月收入肯定比他工资还高。 
在另一个晚上他发现,伙食堂团长张成凤鬼鬼祟祟地跟踪下夜班的胖妞士莉娟。他又跟
踪了张成凤。士莉娟住在机修厂的设备仓库后的木板屋。士莉娟前脚进了屋,张成凤后
脚就跟了进去。白天孝身影极快地就闪身贴在了木板屋一则。他透过木板缝隙把里面的
情景看了个一清二楚。 
    
士莉娟白眼黑睛地望着张成凤懒洋洋地问∶团长,你来干那样?张成凤嘿嘿一笑摸
了她屁股一把说∶送你回来,怕你遇见坏人。再看看你怎么睡觉。士莉娟磕睡迷希地;
哦。了一声只顾打水洗脸。张成凤就点支烟坐在她床上眯起三角眼边看她洗脸边找废话
说∶看看你这个床,象乱鸡窝一样,大姑娘总要有点收拾嘛。士莉娟又∶哦。了一声。
士莉娟洗完脸脚就坐到床边望着张成凤说∶团长,我磕睡死了,你还不走?张成凤皮笑
肉不笑地摸摸她的脸说∶想睡就睡,你管我做什么?士莉娟打着哈欠又伸了个懒腰说∶
那我睡了哦。便脱了衣裤让一身七凸八凹的肉在张成凤面前抖了一回才笨手笨脚地爬上
床捂头就睡。张成凤把烟头往地下一扔,手就伸进士莉娟被子里游龙走蛇地工作起来。
士莉娟翻个身咕碌了一句∶莫摸,痒死啦。我磕睡得很。张成凤说∶好、好,不摸你。
他缩回手就脱了自己的裤子象头老公猪一样爬到了肥妞身上。士莉娟滴里咕碌,迷迷糊
糊地讲了些谁也不明白的梦话,张成凤七下八除二就解决了问题,气喘吁吁地提着裤子
走了,那样儿做贼心虚,出得门如丧家犬般伧惶逃去。白天孝看得脸热心跳正欲在士莉
娟的鼾声中离去,又见到远处有人抽着烟贼头贼脑地走向这边。他只好躲着。一会儿他
看清了进屋的人是王老办。王老办轻车熟路,如到自家一样,从容地脱衣解带、关灯上
床。白天孝跑到门口照门就是一拳,然后转身飞跑了。 
第二天白天孝就把头晚的事象机修厂的皮帽主任报告了。他只告了张成凤一人。皮帽听
了后神色严肃地说∶白天孝,这事不许声张走漏风声,要相信组织会正确处理。 
   
下午,矿保卫科的人来把士莉娟叫去了。士莉娟回到食堂时,保卫科的人又把张成
凤带走了。让白天孝心里乐开了花的是不可一世的张成凤脸色都吓得煞白,说话嘴角直
打抖的那个熊样。六点半,基本上不会再有工人来打饭了,趁这空档,白天孝就问士莉
娟∶保卫股叫你干什么?肥妞傻乎乎地望了白天孝一阵说∶叫我不要告诉别人,坚决不
说。王老办插嘴道∶小伙子,不该打听的就莫打听。组织有组织的保密原则。李志向衲
闷地问∶什么鸡巴事,敢把老张弄起来,怪、怪、怪,莫非又要搞文化大革命了。王老
办说∶文化大革命到怕不会搞了,总是有事吧,也许是叫去了解我们食堂饭菜要被盗的
事。李志向做出一副醒悟状∶哦,这到有可能。贼还没抓出来嘛。说着别有用心地瞧了
瞧白天孝,那目光分明是告诉别人谁是贼一样。白天孝坦然一笑唱起一支台湾反动歌星
邓丽君唱的《路边野花你莫采》,不过歌词改成了∶食堂的饭菜票你莫拿,拿了小心被
砍掉手爪爪,傻逼千万莫乱日,日了小心鬼敲门┅┅,李志向把打饭的铁盒子一砸做贼
心虚地吼道∶白天孝!你少跟老子反动,那些酸溜溜的狗屁歌你拿去厕所唱,莫在这里
唱。王老办听出歌词深刻的内涵所指就闷着不开腔,忙去找事做了。白天孝凑近李志向
小声说∶你把你那对牛卵子在鼓大点嘛?老子懒得理你,日不得气又来嘛。李志向看着
白天孝举起的拳头一下如鱼在梗噎得半响出不了气。士莉娟不明白地望望他俩问∶你们
要打架?哦,这不好嘛。李志向一肚子火转发到士莉娟身上∶滚!滚开,你这个傻逼。
士莉娟楞了一下才说∶哦,叫我滚呀?她就取了围腰、袖套挂到墙上,径直下班了。望
着士莉娟那肥胖、滚圆的身影象支笨鸭一样左右拐动着走出了食堂,白天孝又唱起歌
来。 
    
下班后,白天孝来到士莉娟住处,士莉娟一脸茫然地问他∶你咋个会来我这里?白
天孝反问∶我咋个不能来?我来问你保卫科叫你坚决不能说的事?士莉娟不明白地问∶
什么坚决不能说的事?白天孝说∶保卫科的人问了你些什么?士莉娟想了想说∶问伙食
堂团长给干了我。白天孝问∶你咋说?士莉娟说∶干了。他又问∶你都说过那些人干过
你?她想了想说∶他们只问团长,又没问别人。他说∶现在我问你,那些人干过你?她
回答∶干过的就干啦,没干过的就没干啦。白天孝问∶李志向给干过你?她回答∶干
过。白天孝又问∶我给干过你?士莉娟不暇思索地说∶干过。白天孝气得直骂∶你这支
老母狗,说话不跟牙巴骨商量。士莉娟就望她傻笑。白天孝吓得转身就走。 
后来张成凤被开除党籍,从干部贬为工人,依旧在伙食堂做炊事员。见了白天孝是敢怒
不敢言。伙食堂团长暂由皮帽主任代替。大家表面上相安无事,可心里都戒备着白天
孝。人人都知道张成凤是被他卖的马。第二个被防着的人就是士莉娟,除了白天孝不时
疯疯颠颠地跟她说些傻话,其它人基本不敢跟她讲话。 
   
七八年初春的一天下午,李志向借炒肉要用酒的借口领了一公斤酒,卖完饭后就献
猸讨好地邀白天孝喝。两人躲到火房后的灶堂前把炒肉剩下的酒喝了个精光。李志向不
断拍白天孝的马∶在食堂,我看你这人最讲义气,你来做炊事班长最合适。我都跟皮帽
说过几回了。白天孝就问∶班长只能一个,我当班长,那你干啥?李志向就神神秘秘地
逗他耳旁小声说∶皮帽找我谈话了。明给你说吧组织上正在考察我。可我得先解决入党
问题。白天孝不屑一顾地说∶人活着不能老想着入党、做官。有什么意思?是我,八抬
轿子抬我去入我也懒得去。话不投机,李志向就说∶算、算、算,不讲这些。他接着又
说∶小白,你也该说媳妇了,说说看,厂里你看上谁了?我去跟你说。白天孝想了想说
∶不能考虑这事,我还属于改造之例,别去碰一鼻子灰,自讨没趣。李志向就跟他讲起
了厂里那些姑娘们的风流韵事,讲着讲着就进入了黄色、性交级别。听得白天孝浑身紧
绷绷地难受。 
   
那夜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寐,一个大胆鬼贼的念头袭上心来就挥之不去。终
于,他翻身下床鬼使神差地走进了士莉娟的木板屋。门未销、灯亮着,床上睡着四仰八
叉的士莉娟,一支肥腿斜在床边。白天孝犹豫了一会还是伸手去推醒了士莉娟。她睁开
眼膘了他一眼问∶你来干什么?白天孝双眼通红、酒气熏熏地说∶你说我干过你,对吗
?士莉娟两眼巴巴地望了白天孝一会说∶哦,干过。白天孝就把手伸进被子乱摸、乱捏
着说∶我他妈没干过!士莉娟说∶哦,没干过。白天孝懒得在跟这白痴多费口舌,就脱
了裤子爬到她床上要干她。他手慌脚乱地除去她那宽大无比的内裤就按了上去,却怎么
也找不着北,这时士莉娟伸手扶了他一把,他才得以进入,他闭着眼工作了一会就下课
了。当他翻身要下马时,士莉娟用粗大的胳膊把他一抱按在了自己两个硕大的乳房上,
一双迷糊的睡眼此刻睁得大大的,一种异样的目光死死盯住白天孝,吓得他直吸冷气。
他奋力从她怀里挣扎出来穿上裤子想逃,士莉娟从床上赤身裸体跳下来死死拉住不放。
白天孝急了∶你放开、让我走。无论他怎样说、说什么,士莉娟就是不放手,也不讲
话。白天孝无奈地叹口气说∶既然如此,随你啦。士莉娟又把他拖回了床上,象塞木偶
一样将他塞到床里面,自己挡在外面捧着他惊慌失措的脸死盯着瞧,白天孝鬼蜮伎俩全
无,只好闭上眼。士莉娟看了一会就笨手笨脚地替他脱了裤子,当她抓住他那个东西时
,她惊诧地∶哦,刚才还是大的,咋个现在又才这么一点点?怪了┅┅ 
   
从那夜之后白天孝再也不敢去找士莉娟了,他总躲着她。士莉娟也如平常一样傻乎
乎地没变化。白天孝的心才放了下来。 
   
那天,白天孝是上夜班,白天没事他就顺着矿山通往乡村的小路漫不经心地往前走
,他在地边的路上见到了一个漂亮的农村女孩坐在地梗上望他,他被她的美丽壮了胆,
就走上去和那女孩搭讪。于是一场既投缘、又投机的故事就这么发生了。女孩叫余美翠
,十六岁。父亲早死,母亲才去世两月,她是跟着瞎眼的奶奶过。由于出身不好,没评
上五保户,瞎眼的奶奶还得靠她在生产队挣工分养活。白天孝从认识她后就决定从自己
的工资中抽出一些来帮助余美翠和她奶奶。 
    
平常上白班时他下了班就到余家,如果上夜班他就留厂里。白天孝因余美翠出现在
他生活里而感到了真正的甜蜜和美好。余美翠家墙开裂,瓦漏雨。一幢破土基房被分成
了三间,余美翠住里间,奶奶住外间,床就铺在火塘边。隔壁就是猪厩,可惜连猪也养
不起一头。白天孝在这里找到了一个满腔热情、全身心投入的地方。他踩稀泥补墙、上
房顶铺瓦干得不亦乐乎。全忘了自己在矿上的定位。也只有在这里他才找到了价值的体
现和人格的凸立。余美翠的奶奶对他更是赞不绝口。余美翠对他则是体现了一个十六岁
少女所能表达的全部柔顺、崇敬。白天孝虽也偶动邪念,想跟她做那事,可他的理智战
胜了欲望,他认定余美翠就是他终身的爱,一辈子的付出。这是纯洁的爱,他要等娶她
那天才做那事。 
   
最近一段时间,士莉娟经常在上班时间呕吐,白天孝还没弄清她是害了什么病,正
纳闷,厂妇女主任黄桂兰就和皮帽主任两把白天孝叫到厂办公室审问。黄桂兰板着一块
马列主义脸一板正经地对白天孝说∶白天孝,你真是胆大妄为,士莉娟你也敢搞,现在
她有娃娃了,你看咋个办?白天孝一整个地傻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两眼瞪着,嘴张
着凝固了。皮帽主任皮笑肉不笑地说∶你要老实交代吆,这是组织找你谈话,不老实,
等矿保卫科来找你,情况和性质就不同罗。见白天孝还发呆,黄桂兰乓乒梆梆地敲击桌
子吼道∶白天孝问你话呐,发什么呆?白天孝猛回过神来,从凳子上一下跳起来,脸红
筋涨地分辨道∶胡说!柿花拣软的捏,她有娃娃干我屁事。皮帽一下火了∶你跳什么?
你注意一下你的身份,这是组织和领导找你谈话。黄桂兰站起来说∶我们调查得一清二
楚,我们共产党人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你莫跳,现在是在挽救你
,别不识好歹。白天孝早在大脑里运算了几十次,他内心很明白。他扬起脸愤愤地从牙
齿缝迸出一句∶你说个球!然后转身扔下两个气得暴跳如雷的领导各人又回了食堂。 
    
半小时后,皮帽和黄桂兰气势汹汹地带着矿保卫科、厂保卫股的一大群人冲到了食
堂里。黄桂兰进门就吼道∶白天孝,我不找你说,让保卫科的人跟你说。白天孝正站在
灶台上舞着铁铲往大木罾里铲半生的饭,他停下来问∶找我干什么?保卫科长抖了一下
手中的手铐说∶你自己明白。白天孝看了看伙房里一群虎视耽耽望着他的人,旋了一下
手中的铁铲说∶有什么就在这说,我不想耽搁蒸饭,中午影响厂里开饭。保卫科长又晃
了一下手铐说∶你先下来。白天孝∶我不下,有什么请说。保卫科长∶算了吧,我看这
里人这么多,我还是给你点面子,留到我办公室在说。白天孝冷笑道∶面子?我连里子
都没了,我怕谁了,不就是要我承认我搞了士莉娟嘛。白天孝大声冲伙房外喊∶士莉娟
进来!士莉娟一拐一杵地走进伙房,她望望来人又望望灶台上的白天孝问∶要干那样?
她以为叫她进来做事。白天孝一把将她拉上灶台说∶士莉娟,叫你来问几个问题,你要
老实说。士莉娟有些茫然地冲他傻笑了一下,咕碌了一句∶问问题哦。白天孝就说∶我
给干过你啦?士莉娟∶干过。他点点头又问∶张成凤干过你吗?士莉娟∶团长阿,干
过。白天孝又点点头说∶好。接着他指着皮帽主任问∶他干过没有?士莉娟笑笑说∶干
过。不等皮帽发火他又指着黄桂兰问∶这个女人干过你没有?士莉娟还是笑着回答∶干
过。伙房里来人的笑声和皮帽、黄桂兰的叫骂声充斥了整个房屋。等笑声息下来,白天
孝就对保卫科长说∶现在那么多人都干过,你说,你到底抓谁?你不信我问她你干没干
过她,她肯定说,干过。这时底下来人叽叽咕咕小声议论了一会,保卫科长就说∶好吧
,这事我们在调查,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你可是我名单上的重要人物,我随时会来找
你。皮帽、黄桂兰一干人马骂骂列列地走后,李志向吼道∶士莉娟,戏唱完了,你该下
台了,还傻站在那里干什么。白天孝拉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把她扶下了灶台。并对她
说∶你是个幸福而又伟大的人,全矿男人都干过你。保卫科那些吃饱了撑着的人专管别
人的逼事、卵事,可他们肯定管不下你。士莉娟傻乎乎地一梭子灿烂的笑容打到白天孝
脸上说∶哦,逼事、卵事。李志向就骂道∶傻得连深浅都没有,也不看看自己长成个什
么尿泡样,我们一颗葱般子弟的小白会找上你?想男人想疯了。就是我这种半截子老官
也不会来搞你这种丑八怪。白天孝就说∶算了算了别说了。说这话时他心里强烈地浮动
着对士莉娟的内疚、不安。 
   
刚进热天,余美翠的奶奶便安祥地、悄无声息地坐在火塘边去逝了。老人在一生凄
苦中走完了她七十九年的人生。家里连棺材都没一口。安葬奶奶的事自然由白天孝承担
了,他到矿上行政科赊了一口棺木,借了辆小板车拉回棺木和余美翠一起把奶奶埋了。
那夜白天孝没回厂里,他和余美翠住到了一起。 
   
第二天,白天孝向厂里递交了申请,要求调到井下当井下工。这样他每月就可以拿
到七十多块,粮食供应也变成了四十二斤,节省点,他和余美翠的生活是不成问题的。
同调动申请一同交上去的还有结婚申请。那年头从厂里往井下调与工人阶级讨农民婆娘
都属于有点移遵降贵的味道,厂里三天就批了。 
   
在生产队,白天孝一瓶酒、二包春城烟就收买了队长,把余美翠从十六岁一笔就猛
长到了二十岁。当他和余美翠兴高采列地到公社上去扯结婚证时却遇到了麻烦。办证的
人拿了两张表叫他们填上名字到公社医院去体检,从医院回来再交上表时,办证的人就
丧起块脸说∶办球不成!你们犯错误了。未婚同居,是他妈非法的,看看-------连处
女膜都被你搞通了,这还了得!白天孝急了,就问∶要咋个才能办呢?那人恶汹汹地说
∶回去写检查,深刻地挖出大脑里严重的资产阶级思想、行为,叫单位盖上章在来找
我。 
   
白天孝回去写了两份检查,一份交给了皮帽,皮帽说∶忙不赢,等忙得赢时在研
究。一份交给了生产队长,队长到是爽快人,看完检查就给他盖了章说∶公社上搞民政
那个杂种有病,日逼这种事,是男人都会干,不一定是资产阶级才干,要不干无产阶级
,共产党的接班人不是绝种球了。小美翠是个好姑娘,好好对她。 
    
一个星期后白天孝调到了井下,临走他去问皮帽他的检查盖章了没有。皮帽正襟危
坐、目不斜视地告诉他∶组织上不同意盖章。你现在还在接受改造,不适宜结婚。说完
把检查退还了他。白天孝悲愤地说∶为什么你们一再要刁难我?打击我?我反党反人民
了吗?我只想做个好工人,讨老婆安家过日子,成个有法律保护的婚姻家庭。皮帽眼皮
一翻说∶我到忘了,你还在矿上思想改造学习班,差点让你钻了空子。在思想改造没结
束前,你又跟农村女人发生性关系,这说明你的资产阶级思想一点都没改造好,从党和
人民的立场上讲,绝对不能批准作结婚。白天孝脸都气青了地骂∶你们这些杂种没人性
的畜牲。白天孝把检查柔成一团砸到皮帽脸上,转身走了。 
   
在昏黄的油灯下,白天孝搂着依畏在她胸前的余美翠对她诉说自己心灵里的话语∶
这社会我看透了,他们让人活得不象人,这叫反动。结婚证我们不扯了!我们就这么生
活,看他们还会把我抓起来不成。余美翠不解地说∶为什么你们矿山的领导都这么邪?
白天孝说∶因为他们是共产党员,共产党就是要人成怪,人不人鬼不鬼才好愚弄人。我
算看透了,真正反动,真正欺压人民的人是共产党┅┅夜很深了,白天孝依旧不能入睡
,余美翠伏在他胸前早入了梦乡,白天孝吹灭了昏黄的灯拥着余美翠对自己说∶无论如
何我们得好好的活着。 
    
第二天一早白天孝到矿山坑口去报道,才进坑长办公室就见到保卫科长和他的手
下。他懒得理会,就向坐在办公桌后的坑长走去说∶坑长,我来报到。坑长皮笑肉不笑
地摊了一手说∶只怕是不能了。白天孝惊愕地说不出话来。保卫科长和他的手下一拥而
上把白天孝拷上手拷,然后掏出一纸盖过大红印的信笺晃了一下说∶机修厂打报告,要
求遣送你到劳教所去工作三年,也许你在那里更合适一些。白天孝直了直身子问∶为什
么送我去劳教?我犯了那样罪?保卫科长说∶你自己明白,莫他妈酒少话多。给我走人
,楼下专车侍候。说着就把他推下了楼。白天孝不上车,他说∶我得回去跟我的女人说
一声,总得拿点东西吧,什么换洗服、用具的。保卫科长说∶你去的地方什么都有,你
就别操心了。白天孝死活不肯走,保卫科的革命同志就把他修理得鼻口流血后象塞猪一
样塞进了吉普车。那天阳光灿烂,党的光辉把白天孝去劳教的路照得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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